從來沒想過，成為一個老師
但現在
我卻常被叫著
「老師！」
小的時候，家裡的大人們總喜歡對我說
「好好用功唸書，長大以後當個老師，妳就不怕沒工作，養不活自己了。」
那時候，我會很用力的，半笑著
吼著說；「我才不要當老師！」
而他們也一直的認為，我只是說說不要
之後大了，還是會乖乖的照著他們說的，考上師院，當個老師
直到高中畢業，考完聯考後
繳交志願卡的最後一個晚上
他們看著那張填著９個學系的卡單上
沒有任何一個師院的學系時
他們才明白，我不是說說而已
「真的不填師院？」
「不要！」
「.....，好吧！你以後不後悔就好！」
直到今天，我還是沒有後悔過
「好！今天上到這裡，這學期課結束了！」
上星期三的下午，結束了安親的作文課後
有個小女生問：「老師！下學期還是你教嗎？」
「對啊！沒意外的話是啊！」
「怎樣？我那麼兇，常罵你們，你們都還不怕阿！」
「不會阿！你不會兇阿！」
我不是個兇的老師，那麼在他們眼中
我是個怎樣的老師呢？
「作文老師！我跟你說喔....」
準備離開的時候，遇到三年級的小孩們，看到我
批哩啪啦的跟我告狀
他們平常被我罵得更兇，但下了課
還是跟我說說笑笑。
我是個怎樣的老師呢？
星期五，民安的課
在畢畢的班上玩耍了一下
ＢＥＮ拿著他的作文給我
靦腆的跟我說：「老師！我寫妳喔！」
我仔細看了一下
題目：我最喜歡的老師
長長的篇幅，寫了近三分之二張紙，還沒完成的文章
裡面寫著我，而我第一次知道
在ＢＥＮ眼中的我，是怎樣的模樣。
當我抬頭看到了ＢＩＬＬＹ ＬＥＯ ＳＨＥＬＬＹ和ＷＩＬＬＹ
心裡有種很難去說的感覺
「小羊老師！畢老師是惡魔！！！！！」
ＢＩＬＬＹ一邊跟我告狀，一邊罰寫著錯字
我笑了笑把文章還給ＢＥＮ
「加油！把它寫完，有得獎老師給你禮物！」
走出教室，回到自己的班
想起的是，一年前，他們一邊喊著不會寫，一邊哭著的樣子
那天，回家前，ＢＩＬＬＹ跟我說
「老師！我永遠都欠你一篇《郊遊記》。」
我是個怎樣的老師呢？
下課時，在門口
遇到了好久不見的ＣＯＣＯ
假如她沒有跟我打招呼，我想我根本認不出她來
「老師！你怎麼回來了？」
「因為太想你們了，就回來啦！阿你怎麼沒上作文了呢？」
「因為妳走了啊！」
「那妳現在作文有進步嗎？有寫比較快嗎？」
「嘿嘿！沒有，還是很慢。」
她笑得很害羞，在我腦子裡，卻浮現的是她總是最後一個交作文，然後小小聲的對我說
「老師！我又最後一個了！」
「好啦！有空來找老師玩吧！」
「老師！你還會不會教ＢＥＮ他們啊？」
「可能會喔！那妳要不要上？」
「嗯嗯！」
她笑著點了點頭，一邊跟我揮手再見。
我是個怎樣的老師呢？
我從不喜歡小孩，我也不是個有耐心的人
我很懶惰，更討厭改作業打電訪做班刊
每次不想上課的時候
必須依靠換算一堂課可以收入多少來增強我的工作慾望
想像著學生一張張的臉變成一個個銅板來清醒我想睡的腦袋
課堂上老是說了一堆沒有根據的故事理論和經驗欺騙他們
當上老師以後，每堂課都在欺騙小孩
於是他們會知道
我是一個很窮困要辛苦工作賺錢的
兩個孩子的媽媽老師
一個小孩四歲，男生
另外一個一歲多，女生
家住在新莊，曾在公車上遇到壞心的扒手想偷高中生的錢包
然後我阻止了那個壞人
冠如曾對我說：「你對小孩好有耐心喔！」
是嗎？
我始終當著那個愛騙人愛錢愛漂亮的老師
我還是討厭小孩討厭改作文討厭在很冷的天裡很大的太陽下
必須騎著車睡不飽的去上班
但
我喜歡教書的感覺
喜歡他們跟我說些有的沒的
喜歡他們不討厭作文的樣子
喜歡他們看到我，朝我大喊：「老師！」的時候
喜歡家長告訴我：「ＸＸ他說他喜歡上作文課。他覺得很好玩。」
喜歡他們把作文寫完拿給我以後，笑著跟我要零食的時候
我是個怎樣的老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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